(刘勇 徐向阳)读懂了南京也就读懂了华夏,《南京六千年》一书由华文出版社出版。这是一本城市传记,却将历史的纵深拉进了6000年的时光。这是一部融合了鲜明学术观点的著作,却丝毫没有学术著作的板正枯燥,相反,这更像一部散文,把城市的前世、今生,寓言与倒影都在历史每一处推进的节点讲述得栩栩如生。该书以历史散文的笔法,从最早出现在南京的人类活动遗迹讲起,细腻地描绘了南京这座城市的历史变迁,完整地梳理了当代南京城的发展脉络。
作者文心(本名王冠)在谈及该书创作动机时说:“作为一种集体记忆,南京在这方面的厚重无城可及。我试图在这些记忆里,通过一座城市理解真正的中国。在我看来,解读南京,就是解读中国;理解南京,就是理解中华文明精髓。”
作为艺术文献学博士、文化学者、南京传媒学院副教授,文心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研究情有独钟,曾出版《问心之道——中国传统文化的本体与重建》等专著,主编《天下阅读》《民国教育系列》《中国神话》等丛书。
延伸阅读:文心:南京六千年,半部中国史
这本书终于出版了。
三年时光,尘埃落定。
作为一个安徽孩子,这个与我家乡一河之隔的城市就像是某种精神的火花,曾经点亮我儿时关于人与城市之间的无穷想象,但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给它立传。
这是一桩多么冒险的事呵,我既不是南京城市史专家,也未曾侧身文坛,而无数的名篇、名家、名作堆在眼前,我如何下笔?
这个冒险的开始纯粹是个巧合,我一个朋友认识华文出版社的一位编辑,这位编辑正好在策划城市传记系列选题的图书,可能随口问了下我这位朋友,你认识能写南京的人么,我这个朋友天生热情,立刻揽了下来,然后找到我。在吃了一盘精致的点心之后,他说:我觉得你能。(ps:这盘点心是我买单的)
那一年,我博士尚未毕业,人生很是混沌,几乎就是个混子。
可是我热爱文字,我一直相信有一天,我会从尘垢秕糠的俗世里走回文字的世界。
整整三年,这本书的责编杨艳丽老师和朋友王彬一遍遍告诉我,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城市传记;整整三年,16万字笔记,五易其稿,一遍遍推翻重来,一次次自我怀疑,我到底为什么要写这本书,仅仅是为了许人一诺?
院子里芭蕉绿了又败,败了又绿……在无数纸堆里,我渐渐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追问,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去找寻一个城市的历史?
难道仅仅为了让人们知道这个城市在历史的编年里哪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弄清楚这个城市的某个街道名字的由来,或者八卦下为什么没有一只鸭子能逃过南京人的饭桌?那不需要我呀,你可以在任何一本关于城市的详细履历、百科全书或者旅行手册中找到答案,我应该找寻的,是我们每一个普通人对脚下这片土地的共鸣。
在梳理南京历史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不仅仅是一段地域历史,而是我们何以为华夏?何以凝聚,何以生长,何以被摧毁,又何以重生的过程。
这个城市从无名的高地到被纳入华夏的框架,再到担当起可以成为天下之中的凝聚力,它让我们清晰的看到中国的本质其实是一种文化的认同,几千年来,中国的疆域版图变化巨大,但这种文化认同的向心力让古老的中国总显示出一股非凡的恢复力。尽管它曾被狠狠击溃,曾流离失所,曾四分五裂,然而只要有一个城市担当起可以成为天下之中的凝聚力,它就可以重建。所以,这不仅仅是南京的六千年,这是我们何以为华夏的六千年。
很多人觉得对城市并不那么重要的人物,比如刘濞、李忠,我觉得挺重要的,刘濞为以后的中国留下了一个有着经济想象力的江南,李忠让这片土地从内里成为了中国。很多人觉得跟南京没有直接关系的人,我觉得关系挺大,比如泰伯仲雍,比如嬴政、刘彻……
一遍遍书写,一遍遍回望,一遍遍找寻,我似乎终于触摸到了城市本身,2022年冬,我写完最后一个字,交稿。
我知道这本书还有很多遗憾,希望读者朋友们能不因这些遗憾而错过。也恳请读者朋友们指出书中讹误之处,以便加印时可以修正过来,给出一版更好的城市传记。
能完成这部作品,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一次回归,回归自己生命的渴望。
有一度,我觉得这本书可能不会出版了,感觉特别难受,于是一个人开车回老家墓地看已经故去的爷爷奶奶和外婆。那天墓园里,太阳很烈,刺得几乎睁不开眼,我坐在他们墓碑前和他们说话,说着说着就在阳光下释然了,我渴望书写,我已经在书写了,又有何憾?如果因为不能出版就觉得这个渴望失败了,就不再书写了,那才是应当难过,应当以之为耻的。
从墓园回南京路上,特别轻松。
甚至我觉得是自那一刻起,我的生命与从前不太一样了。我通过这本书寻找南京的历史,找寻我们对脚下这片的土地的理解与共鸣,而这本书也帮助我找回了自己。
所以,感谢《南京六千年》在这三年里带给我的一切。
文心 著
华文出版社 出版
试读章节:消失的地标
老人们坐在朝天宫朱红色的宫墙下一边摩挲着古物,一边交换对城市的看法。
陈年的记忆如同海绵里最后的水,挤成支离破碎的片段。六百年过去了,人们居然还在谈论那个把自己托付给这座城市的明朝皇帝。
城市里到处是他的痕迹,连绵如山脉的城墙每一块城砖都记录着对他的服从。哪怕他的宫殿早已荡然无存,残存的厚石础与大石礅依旧在提醒人们这里曾是一个庞大帝国的绝对中心。
现在,他曾为之定名的皇家道观朝天宫成了人们咀嚼关于他传说的最好地方。
宝相庄严的红色宫墙在城市渐渐挤轧过来的建筑围裹中,拔地而起,带着一股凛然而又尊贵的气息,宫墙下一弯半月形的泮池水常年浑浊,许多的夹竹桃在栏杆间隙里探出它们的花瓣,虫子在花坛里繁衍它们的孩子,老人们聚在一起讲话,既喧闹也沉默。
这是南京城为数不多的,属于老南京人的寻根之地,原先像老榕树根一样街巷交织的城南已改建成复古商业街,新街口则在车流与商场的合围中拥抱资本。唯有朝天宫,每一个阳光不错的下午,你都会遇见围聚在这里嚼古论今的南京老人。
他们每一个人的屁股都可能在幼年时滑过朝天宫院子里的青石板阶,以至于这两条六百岁的青石阶,因为接纳过无数顽童的翻滚而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屁股沟印。
但这里并不能算是城市最重要的地标,真正能称的上地标,历史上深刻影响过这座城市乃至世界的建筑,有形的部分似乎都已消失,比如六朝的宫室、大明的皇宫、琉璃的宝塔……令人称奇的是,即便已经消失,那些建筑似乎仍然影响着这座城市。
……
即便后来,街上的行人已经换上了长衫与旗袍,英国人法雷斯还能轻轻松松从这废墟里挖走七块石刻和三对石狮给自家饭店做装饰。如果我们足够耐心,还能从今天城内存留的民国建筑中找到来自这皇城的精美石雕。
它就像是这个城市本身,这个城市最独特的气质与吸引力根本不在于地表上还存留了什么,而在于它曾经是什么。
只要这里是南京,哪怕成为废墟,也还会再次伟大。
(摘自《南京六千年·序章》,作者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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