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燕文学社刘忻可

时间不会使记忆风化，您离别前播下的种子会随时间慢慢发芽。

与你道别，我最亲爱的人——母亲。

记忆是微黄的，记得那个深秋，母亲在外婆家后院栽种菊花，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菊花，格外美丽，母亲也格外细心的栽着，常年劳作龟裂的手指在泥土里来回穿梭。耳边悠悠的风吹动游丝般的花蕊，微乱她微白的发丝。“妈妈，为什么要种菊花”“可可啊，菊花在秋天开的最好，这种凉爽的天气，菊花依然可以开得很漂亮，过了一个冬，枝也不会败，来年也能开的很好，我去城里带你读书，这几珠菊花就当是给我母亲的暂时的告别了，希望能四季陪着他们两口子。”

记忆是温暖的，那天母亲翻着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母亲很爱看书，无论是她的书，还是买给我的书，她都会看好几遍，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也会给我讲她看过的故事，她讲过的故事好生动，不是使我哄然大笑，便是让我潸然泪下。阳光倾斜着照在书本上，树页里夹着一朵无名小花，我看见那段文字“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仅仅是一瞥，便爱上了。“太美了，仿佛置身于这样美丽的环境中！”母亲被我突然的话吓了一弹，随即微微一笑“是啊，很美的文字，这还有首歌呢”这样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太阳渐渐掉下黑夜的深渊，留一盏孤灯在黑夜里格外耀眼。

记忆是温柔的，母亲的病更重了，姐姐从大城市回来带我上学，母亲去了九江治病。刚离开母亲的孩童还像羽翼尚未饱满的小鸟，仍需要温暖。每个黑漆漆的夜晚，沉淀的话在电话那头述说，每天至少一分钟，“妈妈，我睡不着”“慢慢睡，别担心”，微暖的气息消散了孩童的烦恼，又一个夜晚，沉沉坠入了梦乡。

记忆是无言的，我来到了母亲的病房，几个月没见，孤独纯白的墙围在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即使是夏日的阳光铺洒在母亲的病床上，一切也显得格外冰冷，孩童的羽翼渐丰，相聚却不如离别温馨。

记忆是回忆记忆的过程，在不断迂回中不断品味曾经。我又拿起了那本书，在又一个夏日的午后，我看到了结局，“爸爸的花儿落了”，一个个字如尖刺般扎在我的心上，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但……我也不得不这么想。

母亲的病愈演愈烈。我已不想回忆记忆，那个夜晚，我睡的很浅，半夜1点，姐夫把我叫醒，只说了去医院。到了医院，父亲和姐姐耷在墙边，姐姐的脸无比的红，泪无比的密，他们同我交待一些沉重的话语，便让我进病房了，我看见病床上贴满器械的母亲，温暖又冰冷……

深秋，一声哀歌回荡在冰冷的大大小小的方碑中，一缕青烟升上云霄，刚下过雨的地上全是泥泞，空气低的沉闷，让人喘不过气。坟前，只剩零零碎碎的爆竹屑，和两朵白色的菊。

头七，回了趟外婆家，他们也不提什么，就叫我要好好学习。心血来潮，我跑到了外婆的后院，去看母亲种的花，几年病痛的挣扎，花也没怎么照顾，很遗憾，“母亲的花落了”，残菊落败，一地花黄。

我正准备失落地离开，刚踏出后院半步，那阳光从万层云间穿过，霎时间，像母亲温润的双手抚摸着我的脸庞，又一回头，见犹有一朵橙黄色的菊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唱着长亭古道，握着一束菊花，来到你面前，这天，晴空万里。秋天的午后，不觉得沉闷，虽是道别，却没有那般忧伤的情怀。

我看这美丽的世界啊，失去的从未失去，离开的从未离开，时间不会使记忆风化，你对我的教诲，给我童年的温暖，让我成长，助我发芽。与你道别，我最亲爱的人——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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