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青島,美悬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他那清脆悦耳,秀一口地道家乡话对“琴岛”的赞美。
凌峰,这个今天年轻人陌生的名字,在上世纪90年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上,他演唱的那首《小丑》却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诙谐风趣的演技赢得了上亿观众,扬名海内外,让很多观众至今难忘。
凌峰(本名王正琛)1945年出生在青岛地处胶州湾东海岸之滨,西临大海、北有荒滩,只有村南一条外出通道与四方村相连的湖岛村。据湖岛《王氏族谱》记载,王氏始祖明朝初年来自云南乌沙卫,敕封世袭“武德将军”(正五品官阶);至明末清初,王氏族人逐年增多,由于湖岛村全村姓王,故称“湖岛王”
20世纪末,王氏家族在湖岛已增至两千多人。
凌峰,是王氏第二十代孙,4岁随父母赴台湾;80年代,凭借《出外人》、《船歌》等歌曲在台湾走红,主持综艺节目也创下高收视率;获台湾第20届最佳男歌手金钟奖。但就在大红大紫的时,1987年他悄然带了四名助手转道日本,以探亲的名义踏上了大陆,寻访多个省市,开拍爱国主义电视系列纪录片《八千里路云和月》,并进行探亲活动,在岛城逗留了7天。
凌峰与妈妈(右)在青岛湖岛村合影
一
1987年12月28日,天刚蒙蒙亮,凌峰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从床上跃起。他迫不及待地洗漱完毕,整理好行装,踏上了回湖岛村的旅程。毕竟,阔别39年的故乡,就在眼前啦。
一路上的风景飞快掠过,勾起了凌峰的记忆:那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印象中的湖岛村,是童年的乐园,成长的摇篮。如今,岁月如梭,自己已过不惑之年,而故乡,是否还保留着那份淳朴?
终于,汽车缓缓驶入村口。凌峰的眼睛湿润了,眼前那些儿时嬉戏的街道、那棵老槐树、还有那座小桥,都还在那里,只是变得更加整洁、漂亮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在村头追逐嬉戏的身影,听到了母亲呼唤他回家的声音。
“王光(凌峰小名),你就生在这屋里,你们出去后,你奶奶住在这里。”二叔指着一间土屋激动地说。凌峰环顾那间矮小的土屋,沉默无语,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缓缓滑落。
“我也是湖岛王,离家时虽不记事,但在台湾父母天天用俺山东话讲老家的事,什么赶小海啦,吃鲜巴鱼、虾酱啦,老的还讲什么东镇、沧口,我没见过,没什么印象,但这些名字已在我耳边回响了几十年。”
1987年12月28日,正在大陆拍摄电视系列纪录片《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台湾艺人凌峰,回到他阔别39年的故乡山东省青岛市湖岛村。
村里像过节一样热闹,老宅子的胡同里挤满了人。凌峰漫步在其中,遇见的每一个乡亲都热情地与他打招呼,询问其这些年来的生活。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让他感到无比亲切。凌峰向乡亲们讲述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分享着外面的世界,也聆听着他们讲述着村里的变化。
随后他——拜见叔父等长辈,众亲戚又陪他去祖坟祭祖。
“爷爷,俺回来了!俺来看您啦!”
当凌峰携家眷来到爷爷的墓前,百感交集,潸然泪下……。
走在乡间村小路上,凌峰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的家。
在故乡的这几天里,凌峰仿佛找回了失去的时光。他去了小时候常去的河边,看了那片曾经陪他度过无数夏日的田野。每一处都充满了回忆,每一刻都让他百感交集。
离开湖岛村的那天,乡亲们纷纷前来送别。他们拉着凌峰的手,千叮万嘱常回家看看!凌峰含着泪,一一告别。他知道,无论走到哪,他的心永远都属于这片土地。
这次回乡之旅,让凌峰深刻感受到了故乡的温暖和变化。他明白,无论岁月如何流转,那份对故乡的眷恋和思念永远不会改变。他期待下一次的归来,期待着再次与故乡的亲人相聚。
刊于《中国青年报》1988年1月8日一版
儿时的凌峰(中间)与爸妈弟妹合影
二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凌峰爸爸是工人,妈妈是家庭主妇。他虽生活在社会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却凭借着不屈的斗志和早熟的担当,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
那时爸妈为了生计日夜奔波操劳,却依然难改困顿的现状。“后来因妈妈生病,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为了凑钱给她治病,借了很多高利貸。”凌峰因此13岁便开始蹬三轮车贴补家用。
为此,他还学电工贴补家里。但一个月1000多元的收入,杯水车薪,根本还不了欠的高利贷,只得利用晚上去夜总会唱歌挣钱。
“我在歌厅唱最后那首,嗯,就是道别送客的。”所以每次等凌峰唱完,已是子夜时分,那时已没回家的公交车。他因舍不得坐计程车,只得在歌厅楼下找个角落趴一夜,“等天亮坐早上五点多的头班公交回家,到家扒拉几口饭,立马再去当电工。昼夜都上班啊!”
“那时刮台风,厂子里和我们村经常停电,我得爬那个电线杆上去修,有时竟趴在电线杆上睡着了。”
厂里领导发现后说,“吓死我了!太危险啦!这样迟早会出事的呀!”
凌峰只得说出实情,“没办法,累坏啦!每天晚上要去夜总会唱歌,贴补家用。 ”
领导勒令:“电工和唱歌你只能二选一”,最后凌峰回家与一向严肃的爸爸商量怎样选。
“国有大臣,家有长子,你长大了,自己做主吧!” 爸爸第一次尊重儿子, “我看到爸爸眼睛都湿润了”。
“当电工,家里的高利贷永远还不完;做歌手,万一出名就闯出了一条路。”
当然,做歌手的路也不容易,起先也总被开除,四处漂泊,很艰辛,后来一步一步的,最后到香港开始逐渐走红……。
那时,虽年纪尚小,但凌峰的眼里却折射出与年龄不符的坚定和成熟。他知道,劳动虽辛苦,但能帮助父母减轻家里负担。
凌锋在山东农村拍摄《八千里路云和月》现场
凌峰的坚强和担当,让他成了家里的小顶梁柱。他用行动诠释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直到后来他进一步走红,挣得钱越来越多,家里还完了高利贷,买了新房,又给每个弟妹都买了房,成家完婚。
在他看来,“家不一定富丽堂皇,但一定得有笑无泪。”
凌峰是出名的孝子,“挣来的钱全部交给爸爸管,一直到他去世。”“他很保守,钱管得紧,当初我自筹资金拍《八千里路云和月》,抵押了房产;那时爸爸已去世,如果老人家还健在,哪敢说!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我去冒这个险的!”
爸爸最喜欢听儿子唱《我的家在山的那一边》,凌峰只要有空,总是满足他的要求。
他去世后,凌峰便把赚来的钱全部交给妈妈管,“妈妈好说话,才敢跟她提出想抵押房子来大陆拍片子这个梦想的,妈妈支持我。”
三
“你是清晓待发的帆,我是天涯漂泊的岚。我要痴痴地缠在你身边,催你向前,岁岁月月,日日年年……”拍摄《八千里路云和月》那些年,凌峰喜欢唱它的主题曲,洋溢出诗人的情怀。
凌峰在拍摄《八千里路云和月》现场
这是一部向台湾同胞记录中国壮丽山河与深厚文化的电视系列纪录片,它跨越了时空的界限,用镜头捕捉了那些令人心驰神往的自然景观和人文风情。
作为第一个“敢吃螃蟹”的台湾电视艺人,凌峰立志“焊接台湾与大陆的文化断层”。
当时,台湾民众主要通过国民党的喉舌了解大陆,“不言而喻,台湾民众不可能了解真实的大陆,我希望给台湾民众新的大陆观”,凌峰直言不讳。他决意发挥电视传播的优势,连结海峡两岸民众的骨肉之情。之所以取名为《八千里路云和月》,“就是受中国文化影响,八千里路云和月是抽象的意念,是山河、故土、传统、历史,体现了悲壮之美,我所处的环境何尝不是如此?”他一语道破。
通过这部纪录片,我们可以穿越时空,回到那个充满韵味和魅力的年代,感受那些被岁月磨砺却依旧熠熠生辉的自然与人文之美。在这里,你可第一次站在上帝视角看中国。透过屏幕,可看到没有雾霾侵袭的山川、湖泊和那些历史不会忘却,各个行业的“重量级”人物。
凌峰在拍摄《八千里路云和月》现场
1989年,该片在台湾播出后在海内外引起了轰动。曾任台湾金马奖主席的焦雄平说,“台湾那一代人,都因看了凌峰的这部片子才真正认识大陆的。”
凌峰坦言,拍摄它的初衷,就是想回到爸妈经常念叨的老家看一看,自己的故乡究竟什么样?
到一地拍摄,凌峰总能很快与当地老百姓成为朋友。
在拍摄旅途中,凌峰用镜头捕捉着故乡的每一个细节:那熟悉的乡间小路、袅袅升起的炊烟、田野间劳作的乡亲……这些画面都深深触动着他的心弦。他感叹,虽然时光荏苒,但故乡的景色依旧如昨,那份淳朴和宁静是城市所无法比拟的。
凌峰(中)在拍摄现场
凌峰还深入了解了故乡的历史文化。他走访了当地的老人,听他们讲述过去的故事,感受那份历史的厚重。这些经历让凌峰更加珍惜自己的故乡,也让他更加坚定了传承和弘扬故乡文化的决心。
在时光的深处,总有一些珍贵的记忆,静静地等待着被唤醒。今年4月,凌峰时隔五年后再度回到了台北的家。这里珍藏了一个30多年的庞大片库,是被他视作这辈子最重要资产的“孩子”——一盒盒被清晰编码、记录下拍摄时间和内容的原始影像带,它就是耗费了凌峰巨大精力和财力的这部纪录片!
“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鼓舞着凌峰把这部纪录片“活起来”。
让我们与凌峰一起共同期待这部作品重放异彩,一起感受它所带来的无尽魅力与深远影响。
四
凌峰认为,漂泊在海外的游子,更会感受家国情怀,尤其是对自己故乡青岛的依恋。
在凌峰的印象里,青岛,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就像一杯纯情原汁原味的基酒,让他品味无穷,回味悠长。每当提起青岛,在他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碧海蓝天、金沙滩、红瓦绿树的美景,还有那浓郁的海鲜味和独特的啤酒香。
“作为一个青岛人,我对这里有种特殊情怀,这也可以说是中华情怀。”他感叹道。
从小,凌峰就在这片土地上奔跑嬉戏,感受着大自然的馈赠。春天,他追逐着花开的脚步,在田野间寻觅着第一朵绽放的野花;夏天,他躲在浓密的树荫下,听着蝉鸣声声,感受着夏日的热情与活力;秋天,他漫步在金黄的麦田中,呼吸着收获的喜悦;冬天,他欣赏着雪花飘落的美景,感受着大自然的神奇与美丽。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渐渐长大,离开了这片土地,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然而,无论我走到哪,心中始终牵挂着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
1989年,凌峰受青岛市主要领导邀请返乡“筑巢引凤”;1992年,为响应号召,购买了崂山区金家岭村(桐岭路与燕岭路交叉口东50米)的一小块地皮。
彼时,和崂山区大多数村落一样,金家岭村遍布低矮简陋的平房,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以种地、打鱼为生。当年土地价格是每亩1.5万元,凌峰汇给村政府10万元用于购买土地,多余的近8万元捐给了村学校,后又汇款20万元用于建造房屋。
凌峰和母亲(右)在崂山金家岭合影
1992年,一栋三层的雕梁绣户,别有风味的别墅顺利完工。从此,这里成了凌峰和母亲心仪已久的舍下,作为在内地唯一的住宅,他和家人整整居住了25年。2017年,为了再次自筹资金续拍爱国主义电视纪录片——《八千里路云和月》,云游四方拍摄,才暂时离开的。
“‘生于斯长于斯’,毕竟青岛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我和家人曾在金家岭村生活了9000多天,我们是肯定要回来的。”
这片土地不仅给了凌峰无尽的欢乐和难忘,“更教会了我坚韧与勇敢。在这里,我学会了如何在风雨中挺立,如何在挫折中前行。每一次跌倒,我都会从这片土地上汲取力量,重新站起来,勇敢地面对生活的挑战。”
参加第五屆海峡两岸返亲节晚会
五
而今,当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那一轮明亮的圆月总会勾起凌峰无尽的思绪。月是故乡明,这句古老的诗句仿佛穿越时空,触动了凌峰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凌峰,一个远离故乡的游子,每当月圆之夜,总会独自一人仰望星空,寻找着那一抹属于故乡的明亮。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脸上,也洒在他那颗思念故乡的心上。他仿佛能感受到故乡的温暖,能听到故乡的呼唤。
故乡,是凌峰心中永远的牵挂。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他记得小时候在月光下与伙伴们追逐嬉戏的场景,记得妈妈在月圆之夜为他准备的丰盛晚餐,记得爸爸在月光下给他讲述的那些古老的故事。
“每当夜幕降临,仰望那轮明月,我和家人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温馨而熟悉的崂山故乡;每当夜深人静,我都会思念起八大关、栈桥、信号山公园、青岛啤酒博物馆那些熟悉的风景和温暖的回忆。”
月是故乡明。生于斯长于斯,凌峰与青岛这片土地有着的深厚情缘。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风都承载着他深深的情感与记忆。“这里,是我生命的起点,也是我成长的摇篮。”
凌峰今年6月初在泰国清迈
月是故乡明,不仅仅是一种情感的寄托,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它让凌峰明白,无论自己到哪,故乡的那轮明月永远是心灵的归宿。让他懂得珍惜和感恩,明白生命的真谛和意义。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我们或许已经习惯了漂泊和流浪。但是,无论我们走到哪,都不应该忘记那个曾养育我们的地方。因为那里有最纯真的记忆和最深厚的情感纽带。”
6月23日,在台北的凌峰透露,自己这辈子做对了两件事,除了拍《八千里路云和月》,就是在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的倡导下参与了希望工程。
2024年6月22日在台北捷运上
与已故原文化部副部长高占祥游长江
时至今日,凌峰发动海外人士捐资在大陆建了24所希望小学,其中两所为他解囊自建,圆了贫困学子的读书梦。
如今,虽然年近耄耋之年,但凌峰的爱国热情并未减退。他依然期盼着能 “再为两岸合作交流多做些事”。他说:“只要我还能动,就会一直努力。希望我的微薄之力,能推动两岸关系不断向前发展。”
周其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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