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
在陕西历史博物馆附近的一家静谧的咖啡厅,我们见到了青年藏学研究者王旭萍女士。
王旭萍女士是西藏民族大学的研究生。对藏学研究方面有着浓郁的学术兴趣和爱好。尤其是关于唐卡的内容,谈及起有关话题滔滔不绝、尤其是她的精彩分享,令人耳目一新。
经过邀请,终于在2024年8月份,有机会和王旭萍女士做一次近距离的采访,我们把内容整理成文章,现予以刊发,以飨读者。
笔者:请做一个自我介绍,也谈谈你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藏学?
王旭萍:我是西藏民族大学藏族历史研究方向的研究生,我对藏学产生兴趣的缘起不是单一或突然的,是有一个比较长的过程。我师从的是两位知名的藏学专家:丹曲导师和周润年教授。我跟着他们进行系统和专业的学习,逐渐发现藏学有着非凡的魅力,越深入地研究学习越会使人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藏族文化博大精深,藏族艺术更是登峰造极,例如酥油花和唐卡都是藏族艺术的典型代表,是我跟导师外出调研时亲眼所见并详细了解过相关的知识。我们的校园里随处可见藏族学生,加上学校合理的课程设置、和谐友爱的学习氛围以及丰富的藏学图书资源,都成为我学术成长的沃土,使我和同学们对藏学研究充满信心与热爱。
笔者:你对唐卡感兴趣,可以从专业的角度介绍一些关于唐卡的知识吗?
王旭萍:藏族文化博大精深,藏族的绘画艺术更是源远流长。唐卡是属于藏族绘画艺术的一种。
关于唐卡的起源有多种说法,可分为:“本土说”、“南来说”、“东来说”等。唐卡的画派也非常多,其中“噶玛噶孜”画派是藏族三大传统绘画派别之一,近几年来备受国内外学者的关注。
首先,关于噶玛噶孜的名称。“噶玛”是噶玛噶举派的借名。“噶”藏文里有“营帐和帐篷”的意思,源于早期噶举派的传教方式,噶举派在牧区举行法会时,很少有规模较大的寺庙。因此,需要在草地上搭巨大的帐篷。“孜”在藏文里是“写”的意思,故此得名。
其次,“噶玛噶孜”画派的传承。它经历了从早期噶孜画派、古典噶孜画派、噶玛噶孜 画派、新“噶玛噶孜”画派。据大卫 ·杰克逊《西藏绘画史》记载:“达波热强巴 ·却吉丹贝坚赞(149-1524)大师是噶玛派更早的一位大艺术家。他活跃在早于南喀扎西大约一百年前的时期。他出生在达布地区岗布附近的年尼隆。作为一名 年轻的僧人,他在杰蔡师从强钦热强巴 ·桑结佩学习经院佛学。除了谙熟时轮和历算,他在各类造型圣像的量度及在艺术实践上尤为精到。他是七世噶玛巴·却扎嘉措(1556-1603)宫廷中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之一。据说,他的绘画风格融入到了晚近百年的南卡扎西创立的噶孜流派的主流之中。”这在学界称之为早期“噶玛噶孜画派”。
南卡扎西的先师嘎丹夏赤巴.贡却班德是一位“勉唐派”著名画师,相传他酷爱汉地的绘画风格,被认为是文成公主的转世。他在“勉唐派”绘画风格上吸收了汉地绘画风格。这点在《佛陀百行图》中可以看出来。因此,他的绘画风格称之为古典“噶玛噶孜”画派。是噶孜画派的奠基人。
第三,噶玛噶孜画派的创立。是由16世纪噶举派的高僧南卡扎西所创立,他拜入“曼孜派”大画师埃巴贡觉班德门下学艺,随后又得到了第五世噶玛夏玛巴贡却银拉和四世杰曹活佛贡却班德的指导。南卡扎西以“曼孜派”的画法为基础,后吸收了印度的勒玛以及汉地丝唐,把这些绘画风格融为一体,以独特的绘画风格描绘藏地的风景,从而创立了“噶玛噶孜画派”,随后又相继出现了却吉扎西、噶雪. 噶玛扎西把噶孜画派推向了成熟、完整的崭新阶段。
第四,18世纪以前的噶孜画派,人们称之为“旧噶孜派”或“噶孜派”。在18世纪以后十世噶玛巴却英多杰在继承噶孜派传统的基础上又加以创新发展,吸收了汉地罗汉画的风格,以及云南山水画的元素把噶举派艺术推向了一个新的境界。还与弟子撰写了《释量论》、《日曜天》、《光音天》等理论著作。为噶孜画派的发展做了巨大的贡献。而八邦寺的创立者司徒却吉迥乃曾多次到汉地,精通汉文并翻译过很多医学方面的著作。不仅如此,他在绘画方面也有很大的造诣,他借鉴了清代宫廷工笔画技法,在却英多杰的基础上开启了新“噶玛噶孜”画派这一称谓。噶孜画派名师辈出,除司徒 ·却吉迥乃外,此派代表性传承人物还有恩噶玛格勒;恩噶玛登真(两位画师均为司徒·却吉迥乃亲兄弟);八邦寺第十一世司徒活佛白玛翁秋杰波;麦贡扎夏;还有当代著名画师通拉泽翁和四郎尼玛等人是该派的杰出代表。
笔者问:可以详细介绍一下该画派的研究现状吗?
王旭萍:可以的。我就从现有的关于噶玛噶孜画派的研究成果出发来介绍吧。
首先,关于“噶玛噶赤”画派的艺术风格方面,各个学者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杜玛格西·丹增彭措曾对南喀扎西创立的画派风格进行过如下概述:迷人的色彩与汉地绘画相同,但更加艳丽。画面各处使用淡染,十分素雅,晕染更加柔 和自然,人物面部和眼睛栩栩如生。喇嘛体态丰满,法冠小巧。其布局与汉地绘 画布局相似。
当代画家于小冬在《藏传佛教绘画史》中认为“噶玛噶孜”画派是在免唐派的基础上吸纳了汉地的绘画风格。他在文章中写到“严格地说嘎赤派的起始有多个源头,是这些源头的汇集才有了嘎赤派。南喀扎西是其画派的主干,嘎玛斯哲和嘎玛仁钦被认为是另一路嘎赤派的代表画家。
还有早在南喀扎西之前就有“旧嘎赤派”的嘎玛却居巴和布达热强巴大师。其艺术追求与南喀扎西相似,在后来的发展中他们的画风也汇聚到了嘎赤画派的主流当中,可称“三源汇流” 合成了嘎赤派。
”藏族当代画家康·格桑益西在《西藏美术史》中认为“噶玛噶孜画派借鉴了汉地山水画的表现程式。加上表现生动的人物造型,使画面产生了一种美丽、神奇的艺术情景,这是噶玛噶孜画派最为成功之处;佛像造像多南亚梵式风格,色彩、技法为本土格调。山水、风景、花卉又多具我国汉式趣味,形成了一种新画风,故又称汉画派。”
丹巴西绕和阿旺久美撰写的《西藏美术史略》中对噶玛噶孜画派的风格特点作了简要归纳:“噶儿赤派的艺术风格鲜明独特,虽然在西藏绘画领域受 该画派的影响不能说是决定性的,但却不可小视,一方面是因为自它出现以来,在整个藏区的绘画都不同程度地受到过它的影响,并形成自东向西的传播方式,另一方面因为噶儿赤画派在艺术表现和面貌上很有新意,特别是引入了内地画风中的意境表现方法和传神因素,它的画面创造出一种田园诗一般的意境,抒情与实景交融的风格画面是噶儿赤画派对藏族绘画的突出贡献。”
中央民族大学张亚莎博士在《西藏美术史》中对认为噶孜画派是在免派传承的基础上,吸纳明清汉地绘画的风格。对其风格特点也作了表述:“从南喀扎西创造独特画风的经历看,他的创新主要表现在三点上:一是他的起点是当时流行于卫藏地区勉唐画派的传统。二是他的佛像造型能力主要还得于对印度金铜雕像的摹写和琢磨,据德格地区的史料记载,他对于骨骼卷轴画和响铜雕塑颇有研究,说明他在人物造型上并不单纯沿袭传统,而是比较注重对实物进行深入研究,“噶玛噶孜”画派的佛像造型确实保持着传统风格,但却更加生动自然,这一生动自然可能与他的深入研究相关。三是史料点明了在他的艺术风格的形成中汉地绘画因素的作用,并明确指出汉地的绘画影响主要表现在自然风景方面。
看来在藏东画派的形成过程中,勉派的传统与汉地绘画的影响是很明显的,噶赤画派在艺术表现上颇有新意,它的画面洋溢着田园般优美意境,这种独特的神与现实情景交融的画面,既是噶玛噶赤画派的特点,也是该画派对藏族绘画的突出贡献”。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关于“噶玛噶孜”画派艺术风格研究的论文,但大多都与以上的观点相同。
因此,关于“噶玛噶赤”画派的艺术风格,可以用司徒·曲吉迥乃在其传记中对自己所创立的新噶孜系统风格也作的自我评价来总结:“在用色和笔调上吸收了内地工笔画的风格,在空间和环境布局上则采纳了印度画风,在总体格调上继承了“门派”和“钦派”的传统。总之,它兼容了三种绘画的优点和长处”。
其次,是地方性传承的研究。关于噶玛噶孜画派地方性传承的研究,在杨坏的《噶玛噶孜的传承与变迁-以德格八邦寺为例》中第对噶玛噶孜画派在甘孜藏区的传承中心德格八邦寺的传承与变迁模式作了具体分析。在此基础上探索了在当代条件下噶玛噶孜画派在文化变迁过程中传承关系的新变化和新发展。
刘冬梅老师的《藏族传统绘画噶玛噶赤画派传承与现状研究》中对噶玛噶孜画派在各地的传承和现状做了探讨。在文章中把传承地分为了昌都噶雪传承地、德格八邦寺传承地、青海囊谦传承地,并对传承地的现状做了简要的介绍。
除此之外,杨嘉铭和雍西等学者对德格八邦寺的传承做了初步的探讨。尤其是大卫.杰克逊都在他的《西藏绘画史》中对德格八邦和云南丽江的“噶玛噶孜”画派画派做了细致的研究。关于画师个体的研究。在大卫.杰克逊在《西藏绘画史》中对噶玛噶孜派的画师,如却扎西、噶雪噶玛扎西、十世噶玛巴司徒却吉迥乃等的生平做了较全面的介绍。学者凡建秋的《一个人一个画派一十世噶玛巴·曲英多杰与新噶玛噶智画派》中研究了十世噶玛巴.曲央多杰的生平世纪和学习绘画的历程,并进一步探讨了十世噶玛巴绘画思想的起源和形成的原因。
他最后总结道:“曲英多杰一生辗转,去过很多地方,因而有机会接触到多种艺术流派,而绘画创作始终伴随其一生,其早期以噶玛噶智画派风格为主,其个人风格的成熟是在丽江期间,以内地没骨画技法结合云南民族绘画的色彩体系而形成独特的画风。” 还有在康格桑益西的《噶玛噶孜画派唐卡传承与保护》艺术中简要的列举了近代与当代著名的噶玛噶孜的画师但都是以介绍性的,没有深入的研究。
画派与教派的关系研究和传承与保护的研究的诸多成果,都非常值得热爱唐卡或研究唐卡的人去仔细研读。
总之,从已有的研究成果来看,关于“噶玛噶孜”画派的研究大多趋向于绘画风格研究和画派的历史,以及三大地方(昌都、八邦寺、青海囊谦)性传承的研究居多。我认为在诸多的成果中,忽略了画师个体和画师群体的研究,如能更细致研究三大传承地著名画师的个体研究以及该地的画师群体的研究会有更大的进步。不难发现,地方性传承的研究过于集中在三大传承地,忽略了其他被噶玛噶孜画派影响的地方和画师。当然,这也仅仅是我个人对该画派的一些浅薄观点。
笔者问:你认为唐卡研究最重要的意义是什么?
王旭萍:唐卡不仅是藏民族的艺术瑰宝也是中华民族艺术花园中的一朵奇葩,更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动体现。2006年,唐卡被列入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加强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西藏民族大学的学生,最热爱也最贴近藏民族,学好藏族历史文化,有利于提高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有利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更有利于未来工作的开展。我们所学所做的一切,都将融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光荣征程中,为实现中国梦而努力奋斗!
结尾语:
我们原先对唐卡的认识,主是从文化艺术品的角度来理解的。
通过今天对王旭萍女士的采访,我们进一步的了解了唐卡背后的深刻意义。
研究它,它不仅仅是对藏族文化的一种传承和交流,更是对打造和提高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加深民族之间的交流、交往、交融有着特殊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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