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田原本空无一物,你来之后万物生长,你走之后一片荒芜。作为一部现实主义西北农村题材的电影,李睿珺执导的《隐入尘烟》,延续了他在“土地三部曲”中深刻的人文关怀,不同的是这次将关注对象从老人和孩子转向了中年人。电影《隐入尘烟》聚焦于一对底层中年夫妻艰辛而温情的生命旅程,通过对他们的淳朴善良、相濡以沫,以及对传统农村生活方式的坚守的刻画,来演绎着别样的浪漫与温情,同时也呈现出城镇化进程中西部乡土变迁的质朴底色,富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构图营造视觉盛宴——框架摄人心魄
电影是一种活动的影像,它的画面时刻处在运动之中,电影构图通过每一帧的布局和安排都透露着导演的创作意图和艺术韵味。在电影《隐入尘烟》中,导演安排了两次让观众透过框架构图来窥探马有铁的场面,第一次是当马有铁和曹贵英透过箱子看即将孵化的小雏鸡时,导演让观众透过窗户去看正在看即将孵化小雏鸡的马有铁,十字型的框架构图把画面一分为四,把马有铁呈现的渺小而模糊,隐约是靠着安放小雏鸡箱子里的暖黄色灯光,让观众看清了马有铁脸上的希望与美好,而此时,曹贵英和马有铁被竖框架相隔两面,纵使暖黄色的灯光的加持,也依旧看不清曹贵英的脸庞,模糊的轮廓,只能远远看到一个横框不偏不倚的正好遮住了曹贵英的双眼,光芒是象征着希望与美好,但在此刻,当一切都开始向着高一丝丝的方向发展时,贵英却看不到它,导演通过窗户营造框架构图,给了观众以融入感,身临其境的理想感,同时也通过框架构图暗示着他们的悲剧,大地之子也终究没有被命运所善待。第二次是当曹贵英的意外离世,马有铁在偿还了所有的债务之后,一个人独自坐在床上,透过窗户,观众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马有铁在家中所处位置带来的强烈纵深感和马有铁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此刻黑框牢牢地束缚住了马有铁,纵使家中的灯光再亮也照不到马有铁的脸庞,也暗示着马有铁的心存死志,随贵英而去。导演巧妙地运用窗框营造构图下的视觉盛宴,来诉说着西北大地上最汹涌的爱。
镜头把握登峰造极——特写催人泪下
电影的特写消除了我们在观察隐藏的细小事物时的障碍,并向我们揭示了事物的面貌,它让人们不是在看生活,而是深入生活。《隐入尘烟》中对于特写镜头的的把握柔情而不缺乏浪漫。当马有铁用小麦粒给正吃着馒头的曹贵英颤动的手臂上摆个花型用力压时,导演给了这个印着西北小麦花的手臂一个特写镜头,小麦粒在曹贵英的手臂上留下的深深地印记,这是马有铁对曹贵英那不善于表达的爱,而曹贵英那随之晃动的手臂似乎也在回应着这份浓浓的爱,而导演对于特写镜头的拉入也让观众能够更直接更细致地去抓住小麦花这一物象,去感受在乡土之间,马有铁与曹贵英这质朴般的浪漫。当马有铁躺在床上,准备以安静离开的方式去陪马贵英的时候,导演没有把镜头持续性的聚焦于马有铁的面部表情,而是给了马有铁手里紧紧地握着的那一颗麦苗长时间的特写,紧接着缓缓地推出窗外,而马有铁手中麦苗的尖尖也在特写镜头的加持下,不断地变化着,而模糊的背景也更加暗示了随着时间的流转,让人感受到一种丰富的力量感,高楼大厦林立于乡村之间,乡土城镇化的变迁也从未停下。导演通过不断变化的特写镜头,表现着马有铁对曹贵英的爱,是静水暗流,是时间酿酒,余味成花的坚守,同时也反映着马有铁对于土地的依赖以及浓浓的深厚感情。导演敏锐地通过特写来让镜头在影片中别样的登峰造极,来呈现着那烙印在心间上的小麦花、那片土地上虔诚的人。
主题折射时代现实—— 符号聚焦乡土变迁
电影艺术家通过对具体某种道具符号的选择,来阐明自己的艺术理念与主题意蕴、折射现实,引人思考。在电影开头的片段,当家人呼唤马有铁时,从小窗口,观众最先窥探到的是一头驴,而在整个影片中,陪伴着马有铁和曹贵英劳作的始终都是驴子,驴子就是马有铁的隐喻,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在电影中还有一段很诗意般的对麦子描述的对话,被风刮,被麻雀啄,被当成种子,也在隐喻着马有铁和曹贵英,他们是深深地扎根在土壤上的麦子,被拉去献血,被嘲讽,被迫一次又一次的搬家,面对这样的命运他们无法反抗,只能隐入尘烟,成为一缕尘烟。从深刻而独特的生离死别、谦卑低垂的麦子,再到筑巢而不断失去巢的燕子的反复出现,都在不断地意象画工业文明对乡土之间的冲击,无数的马有铁就是一茬一茬被收割了生命的麦子,在强烈的冲击之下,他们依然保留着中西部乡土变迁的质朴底色,但在外部环境冰冷的算计,和时代的夹缝中,他们又将如何安放。与西北的沙漠种不出娇艳浪漫的玫瑰,却有烙在心间的小麦花的浅层次相比,导演更深层次的主题选择聚焦于农村的底层人民,表现了他们在时代进程中的迷茫与无措。这里导演安排的符号是燕子,而燕子自身的属性就是恋巢,马有铁一次又一次地守护着燕子的巢,更是在折射他的执念,对家园的执念,对西北大地的信仰,而当最后一次他与曹贵英一起建的房子被推倒的时候,也暗示了马有铁信念的崩塌,通过这样的符号隐喻,导演也在表现乡村城镇化的进程中,所产生的社会问题,对于底层的有铁们,应该给予更多的人文关怀。
回归现实,疫情冲击,人们不再轻易的去为宏大叙事的电影买单,因为现实本就荒诞,而《隐入尘烟》却能从荒诞的悲苦中挖掘出诗意和浪漫,暴击观众的痛点。正如陈佩斯所说过的,最伟大的喜剧往往都是悲剧的内核,更何况本就是悲剧的《隐入尘烟》,也正因为如此,才会与观众产生心灵上的共鸣,正如文牧野执导的《我不是药神》,正因人生大多是苦难的,所以往往悲剧更加抚人心。
文:白鑫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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