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堤 ：孤寂的真实中有打动我的密码吗？

昨晚去北京隆福小剧场看了一出《李陵悲》。“三个男人一台戏，说破平生伤心事。”李陵、苏武和司马迁互相纠缠。

真实的李陵是什么？诈降还是投降？作为文学的《报任安书》和作为史学的《史记》，司马迁呈现两种不同的情感倾向。

作为“人”的李陵，是矛盾和孤寂的。他的真实在于无法言说和洗脱自己的身份，注定在匈奴过完繁华富贵一生，却走着内外纠结的颠簸路。清醒不时在迷醉过后，像虱子一样爬出来，使他的皮肤痛痒。

司马迁怀着巨大的勇气为李陵辩护，直接导致宫刑的悲剧。

从史官的角度，却又要记录真实，他知道：尽管这真实有时是虚假的、受蒙蔽的。记录虚假的真实，也是一种真实。

苏武十九年牧羊，且留青史英烈名。后来呢？儿子谋反，朝廷念他出使有功，幸留得一命存活。

李陵，历史名将。撕裂的身份和翻转的人生，真实的心理和真实的矛盾、真实的孤寂。

这出戏的编剧是红袖，一个文弱却有些执念、内心强大的女子。演员估计是京剧院的老师，否则怎么自然融合对白和京剧唱词呢？

我理解的跨界，一是融合语言对白和京剧演唱，二是不同时空的人聚合在一起对话。红袖定位于“边缘化创作”，创作过弘一法师、瞿秋白、秋瑾，甚至还有汪精卫。

瞿秋白，才华横溢、似乎误入政治，就义前写出遭人误解的《多余的话》，又是如何度过真实的孤寂人生？

秋白的孤寂，李陵的孤寂，他们的真实人生，背后都有一只手在操控。

至于汪精卫，我倒很想看看编剧是如何表现他的真实的。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诗本可以与“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一起彪炳史册的。可惜，与虎谋皮的汪精卫如何潦倒孤寂走向没落的呢？这柔弱且偏执的红袖如何编出一出真实的戏。

鲁迅说：“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则纷纷逃亡。”先生真实得刻薄毒辣。

张承志说：“当他（李陵）无家可归、祖国执行不义的时候，叛变也许是悲壮的正道。”

杜甫说：“李陵、苏武是吾师。”

文人理解的真实也许和历史命名的真实，有些不同的标准。如果真的掀开那一页，怕是满眼的孤寂与荒凉。

演出结束后的对话环节，出现了不同意见的对峙。百花齐放，艺术自有不同的审美标准，很正常。但红袖那种坚持探索的执拗，让我感动。

剧组面对面建了一个微信群，回家后意犹未尽，又发了几条文字，无人应答。未几，红袖单独加我微信，说：“事实上，我是不考虑自己的，我没有介入剧情。”我理解是：她只是单纯的、冷峻的呈现历史的本来面目，编剧只是作为第三方的有距离感的存在。

红袖还留言：《瞿秋白》和《胡适》，一定请您看。

期待。瞿秋白，一定是孤寂的。胡适呢？记得2012年北京7月暴雨的那天，我正一个人坐着火车离京，赶往安徽绩溪胡适的故居去探看。

深夜，看到群里的北京旧时小曲《探清水河》视频，是一个小姑娘唱的，曲调忧伤。然后，又看了郭德纲和张云雷唱的，风格不同。

“提起了松老三，两口子卖大烟……”最后，家住海淀火器营的两口子的女儿大莲投河了，大莲的意中人六哥哥也跟着投河了。这是北京地区的爱情故事了，清末和民国初期风靡。

郭德纲也熬出头了，徒弟能够登上春晚，也算是对德云社的认可。可是，看郭大爷的演出，他的那份调侃、那份含沙，似乎心中块垒郁郁还在。

即使是繁花似锦柳如烟、车水马龙富贵处，真实的孤寂，也在。

期待看《瞿秋白》《胡适》。冷峻的、漠然的真实中，有打动我的孤寂密码吗？

真实，是多么“难”的一个词儿。

（2019年3月17日）

春明麻辣烫：《无名》与《英雄美人》

《无名》的编剧、导演、视频剪辑是程耳。看电影之前，我对这位导演一无所知。

影片中的生活，涉及了香港、上海、广州、日本、特工人员，影片的时间跨度是从1931年到1945年后。生活中的人，讲粤语、上海话、日语、普通话（标准与不那么标准）。特工人员在暴露之前，要潜伏到最后，所以我们不可能知道他们是谁。

整体来讲，影片基本进行的是侧面描写。大人物似乎没有出场。在场的，非高层。描写的是历史，历史中人，非虚构。

主题曲，提到了孤岛。也许，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彼此隔绝。无法对垒。

我不觉想到了红袖创作于五年前的《英雄美人》。

红袖搞创作是认真的，系列性的。她通常会通过自己的上一部戏试探下一部戏的边界。而且，她喜欢研究历史，通过占有史料，抽取出轮廓和逻辑。

她写的几部戏恰好反映了民国中人，不免对民国史进行了研究。

《英雄美人》写出来了。红袖是直接的，她进行了正面描写。出场的人物，有名有姓。

那时她给我讲，我一脸懵逼，不断发问。她说，要不你回去补一补这段历史。

如果没有她给我讲的一些历史知识，我看懂《无名》就更难了。

无论《满江红》，还是《无名》，都弄了玄虚。不懂，就对了。

（2023年2月12日）

小璐儿：因此戏打开了思想的另一扇门

极致又单纯，执着又洒脱，用她的心浇灌了自己的艺术。红袖老师是勇敢的、执着的，她的戏文是纯粹的灵魂。

最爱《英雄美人》，因此戏打开了思想的另一扇门。

（2024年5月30日）

（傅亦轩羽豪流动的影等摄影，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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