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报海外版》日本月刊总编辑 蒋丰
我特别喜欢中国大唐“诗圣”杜甫那“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的诗句，其间跌宕狂飙的岁月与沧桑变迁的人生尽蕴其中。4月18日，我又一次前往日本东京秋叶原——IT重镇企业聚集地之一，重访贝斯（ベース）株式会社的时候，就想套用杜甫的句式，说一句“焉知一载半，重登君子堂。”
说来也有趣，那还是不久前在东京新老侨团欢迎中国驻日大使吴江浩履新的时候，贝斯（ベース）株式会社社长中山克成见到我，脸带笑意地说：“今天是我们公司市值达到1000亿日元的日子。一年半前我们公司刚上市不久的时候，您采访过，最近能不能再来看看？”
一个IT公司，市值1000亿日元？对，这个数字，没有错。懂行的IT业界人士，立刻能够知道它在经济界与企业界的份量；不懂行的一般读者，也会为一个创办26年的IT企业的辉煌成就而震撼。而我，更想探寻一位华人创建的IT公司，如何做到在新冠疫情最严重的一年半期间逆势飞扬？在今天风高浪急、百年未遇的国际形势下，他的生存与发展之道究竟是什么？
在风高浪急局势中规避风险
中美两国的对立，愈演愈烈。从关税战到贸易战，从科技战到芯片战，核心是“脱钩断链”。眼看着这样堪称百年未遇的国际格局的巨变，中山克成社长痛心万分。他说，“我们是眼看着冷战结束的一代，是眼看着中国实施改革开放，让自身融入世界的一代，更是眼看着世界实行多元化、多边化、多极化的一代。整个地球，是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从圆的变成了平的。这是时代的幸运，也是我们个人的幸运。”
中山克成社长接着说，“整个世界的经济，处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是千丝万缕紧密联系着的。但是现在国际局势却处于风高浪急甚至惊涛骇浪之中。这就让我们这些IT企业家也要千方百计地去规避风险。我们给自己的企业，定位为‘IT行业的基础制造业’，我们不愿意去碰那些敏感技术，但我们愿作IT的基石，做IT行业里面的软件开发者。我们上市以来的发展，特别是市值的上升，证明了我们对企业的路径选择是正确的。”
谈到日本在中美关系中的作用，中山克成社长充满感慨地说，“冷战时代，日本有一批政治家具有远见卓识。正是在中美处于对立的时代，他们‘以民促官’，推助中日友好，搞出了美国当时所不满意的‘越顶外交’，在客观上推进了美国与中国的交流，最后终于超越体制差异、价值观不同，实现了中日邦交正常化，实现了中美建交。这样的做法，不仅给中国带来融入世界的机会，也给日本市场带来巨大的红利。所以，我希望日本仍然能够学习日本老一辈政治家的智慧，发挥理解融合、搭桥交流的作用。让中日两国能够获得长远的利益。”
上市企业一定要对股民负责
谈到上市三年来市值的大幅增长，中山克成社长有很多自己的体会。他说，“我看到一些企业，在发展过程中把上市作为一个终极目标。有的甚至采取了‘JQK手法’。也就是首先通过公司的上市，把股民J进来，然后Q、也就是圈住，最后就是不负责任的K一顿。这种做法是对股民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企业的不负责任，最后丧失的是企业和企业家的道德信任以及社会诚信。”
“上市企业一定要对股民负责。”中山克成社长反复强调这一点。“上市了，并不意味着企业从此可以一帆风顺，从此不再有苦难。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感激当年股民对我们的选择，越要寻找促进企业发展和帮助股民建立信心的方法，让股民最终得到收益。”
中山克成社长动情地说，“我们来想一想，在东证上市的数百家IT公司中，股民们在各种遴选之后，选择了我们，这需要多么长远的眼光，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这份信任，我始终感到份量是沉甸甸的。我们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股民们觉得购买我们的股票是自己的正确选择。”
这里是中国员工成就自己的天地
与日本IT企业相比，贝斯（ベース）株式会社独具的特色之一，是在聘用员工的时候保持“一半对一半”的用人原则，也就是中国员工占一半，日本员工占一半。
看着脸上充满疑虑的记者，中山克成社长娓娓而谈，“我们这样聘用员工，不是为了搞什么平衡，也不是为了解决什么就业困难，而是希望中日两国的技术人员能够相互融合，相互吸收，最大程度地把自己的长处发挥出来，让自己受益，让自己成为国际化人才；让企业受益，让企业成为日本IT行业的前排企业。”
善于进行比较的中山克成社长告诉记者：“中日两国IT行业的技术人员各具特点。中国人习惯做挑战者、领航者，日本人更擅长做执行者、护航者。中国人勤奋好学，善于主动钻研，勇于打破瓶颈，从而也带动并刺激了日本籍技术人员对比自查，弥补不足，在企业内部形成一种相互肯定相互借鉴、积极向上的良性循环。”
中山克成社长还介绍说，“一些中国技术人员到日本就职后，鉴于环境所迫，放不开手脚。他们有的接受了片面信息，认为日本企业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有的担心自己的努力会影响与日本同事的关系，在人际关系上出现问题；有的缺乏主人翁精神，认为把手里的工作干好就行。我们这里恰恰相反，就是要给中国员工提供一个和日本员工一起发展的平台。”
中山克成社长透露，“您上次来采访的时候，我们贝斯公司还只有22个部门，2022年时我们增加到28个，今年则扩充到了34个。每年平均增加20%的管理职位，就是希望藉此激活人才动能，让更多有志之士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创造更大价值。”
中山克成社长还告诉记者：“我或者我们的人事部门，在面试中国人的时候，常常会问这样一句话：‘你到这里应聘，是想寻找一份安稳的职业，还是想创造、想成就一番事业？’如果回答的是后者，我们就会优先录取。”
谈话至此，记者不禁想到，曾几何时，“脱发”“996”成了信息技术行业的标签。可试问又有哪一个行业真的可以躺平？！优厚的薪资待遇，能够切实的为从业者提供优于同龄人早于同龄人的财富基础，让他们拥有更多资产配置的空间。还有一种盛行的说法：IT人才是青春饭。“35岁被大公司无情抛弃”，成了IT行业触目惊心却又屡见不鲜的话题。这种时候，终身雇用制的优势或许可以拿出来讨论了。
负笈东瀛，学有所成，也有所专。这个时候，需要机会，需要平台。从中山克成社长的目光中，我看到求贤若渴对人才的期望，也看到了那种成就人才锻造人才的自信。ベース株式会社日本总部已有1000多名IT技术者在自己的岗位上施展才能，并每年以30%的惊人速度在拓展业务。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充满自信的中国IT技术人才，不妨到这里一显身手。
采访后记
说来真巧，我上次采访中山克成社长的时候，是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彼时疫情严峻、世界经济滑向冰点。这一次采访的时候，已经进入后疫情时代，全球经济呈现复苏，IT企业已经站到了一个新的起点。我情不自禁地想，下次再见到中山克成社长，会是什么时候？
中山克成社长淡淡地说：“我这个人不会吹牛，只会扎扎实实地做事情。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能够做到营利达到100亿日元，派息率不低于50%，希望届时，您能来再次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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