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部件制造商进入海外市场时选择哪种供应链结构是个难题。华南师范大学邓思婧(第一作者)、中山大学徐佳焱(通讯作者)及合作者在国际权威期刊Omega上发表题为《A proprietary component manufacturer’s global supply chain design: The impacts of tax and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的论文,深入分析了全球供应链结构设计问题。

研究背景
全球化使得制造商能够更方便地扩展市场,将产品销售到海外市场。一种特殊类型的制造商被称为专属性零部件制造商(Proprietary Component Manufacturer, PCM),其生产具有专利保护或高品质的零部件。为了覆盖在零部件上投入的大量研发成本,PCM 通常通过进入海外市场来增加收入。由于其零部件的专有性和高品质,PCM 通常是最终产品所需关键零部件的唯一来源。因此,PCM 在扩展到海外市场时,往往能够塑造下游供应链结构。
在实践中,我们观察到 PCM 存在三种不同的供应链结构。一些 PCM 使用其专有零部件生产和销售自己的最终产品,但不与其他原始设备制造商(OEM)共享专有零部件。在这种情况下,PCM 采用垄断结构。相反,一些 PCM 不进入最终产品市场,而是将其专有零部件供应给生产最终产品的 OEM。我们称之为零部件供应商策略。第三种结构是,一些 PCM 在制造自己的最终产品的同时,也向其他 OEM 供应零部件,PCM 和 OEM 的产品通常在最终产品市场上竞争,我们称之为双重分销商策略。
现有文献在不同背景下研究了 PCM 的最优供应链结构设计,并考察了各种因素的影响,如竞争强度、生产能力、营销投资、契约协议和消费者估值。这些研究表明,每种供应链结构都有其自身的优势和劣势。然而,这些研究关注的是本地供应链中的问题和权衡。PCM 在全球供应链环境下的结构设计问题尚未得到充分研究。这促使作者研究 PCM 在进入一个新的海外市场时的供应链结构设计,并考虑全球环境中的重要因素,如上下游国家之间的税率差异和跨国企业的组织结构。
对于跨国企业来说,将供应链管理与全球税务规划相结合非常重要。如果一个跨国企业的上游和下游子公司面临不同的企业所得税税率,该跨国企业将有强烈的动机,通过适当调整其转让价格(即跨国企业内部不同子公司之间的交易价格),将利润从高税率国家转移到低税率国家。一些供应链文献已经表明,全球税收差异和转让价格对跨国企业的分销渠道策略和采购决策具有显著影响。如果 PCM 在进入海外市场时选择垄断或双重分销商结构,它将在不同国家生产零部件和最终产品。这两种供应链结构为 PCM 提供了通过转让价格决策转移利润、提高全球税务效率的机会。然而,PCM 的利润转移行为受到著名的独立交易原则(Arm’s Length Principle, ALP)的限制,该原则由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提出。对于在全球运营的跨国企业,上游国家希望跨国企业设定较高的转让价格,以扩大其税基,而下游国家则希望跨国企业设定较低的转让价格。OECD 对跨国企业的转让价格实施 ALP 限制,以确保每个国家都能从跨国企业获得公平的税基。跨国企业与外部独立公司之间相同产品的交易价格,是内部转让价格的理想基准。因此,ALP 要求跨国企业的内部转让价格应等于其向外部独立公司销售的批发价格。如果 PCM 采用双重分销商结构,其提供给下游 OEM 的批发价格将限制 PCM 的转让价格决策和全球税后利润。因此,国际税收和转让价格对 PCM 供应链设计的影响是微妙的,需要进一步探索和研究。
另一个关于全球供应链设计的重要问题是跨国 PCM 的组织结构。现实中,跨国企业通常采用两种组织结构:集中化结构和分散化结构。在集中化结构下,跨国企业的总部集中做出所有决策。而在分散化结构下,零售和营销决策被委托给当地子公司。传统观点认为,集中化结构更有利,因为它可以避免著名的双重边际化问题。然而,在全球环境中,零售决策往往被委托给更贴近客户、比总部更了解市场信息的当地子公司。在进入海外市场时,PCM 需要考虑是否采用分散化结构,并将决策权下放给海外子公司。
研究内容和发现
该文构建了一个博弈论模型,研究 PCM 在全球环境下的供应链结构设计。模型中的 PCM 在上游国家生产一种专有零部件,并希望通过建立下游制造子公司和/或向专注于产品制造、且与 PCM 相比具有成本优势的当地 OEM 供应零部件,进入海外市场。因此,PCM 有三种可供选择的供应链结构:垄断结构、零部件供应商结构和双重分销商结构。该文分别在分散化和集中化两种组织结构下,分析了每种供应链结构的均衡结果。
研究发现,上下游国家之间的税率差异对 PCM 的供应链结构决策具有根本性影响。在分散化结构下,当下游国家具有税收优势时,PCM 最优选择是直接进入市场并采用垄断结构,此时下游税收优势和较低的转让价格缓解了双重边际化问题。然而,当下游国家具有显著的税收劣势时,PCM 很难在缓解双重边际化和转移利润之间取得平衡。在这种情况下,双重分销商和零部件供应商结构对 PCM 更具吸引力。如果 OEM 的成本优势不显著,PCM 最优选择是采用双重分销商结构;如果 OEM 的成本优势足够大,PCM 则应采用零部件供应商结构。有趣的是,由于 ALP 迫使 PCM 降低零部件批发价格,OEM 可能会从 PCM 的侵入中受益。集中化消除了双重边际化,使 PCM 更容易协调零部件批发利润和产品零售利润。因此,零部件供应商结构的吸引力降低,而双重分销商结构的吸引力增强。然而,当下游国家具有显著的税收劣势且 OEM 的成本优势不大时,OEM 可能会被挤出市场,双重分销商结构变得不可行,最优供应链结构将退化为垄断结构。该文还比较了分散化和集中化两种组织结构下 PCM 和 OEM 的均衡利润。分析表明,当下游税收劣势和 OEM 的成本优势都足够大时,分散化结构反而可能为 PCM 带来好处。这一发现与传统观点相反,传统观点认为集中化能够协调供应链并使一体化企业受益。
该文首次将供应链结构设计问题扩展到全球环境。研究发现,全球税收差异和 PCM 的组织结构对供应链决策和利润具有显著影响。此外,还推导出了一些与传统文献不同的结果。例如,在集中化结构下,只有当 OEM 的成本优势非常显著且全球税收差异适中时,PCM 才会认为双重分销商结构具有吸引力。这与传统结果相反,传统结果认为,当 OEM 的成本优势适中时,PCM 会选择双重分销商结构。这一差异表明,PCM 在选择最佳供应链结构时,应同时考虑运营环境和税务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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